青藏高原由于其环境容纳量（生态学上称为K值）极其有限，原有完全严重依赖于天然草地资源的畜牧业已无法适应我国国民经济高速发展的形势和人民消费水平日益提高的需求，无法再继续作为青藏高原农牧区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导产业。发展以社区农牧户为发展主体的乡村生态文化旅游业既符合青藏高原整体的生态功能定位，又能促进提高农牧民现金收入、拓展就业渠道、主动生态移民的实现。因此，未来青藏高原农牧区发展的主导产业应是生态文化旅游产业，而畜牧业则定位于此产业的主要组成部分。

发展生态文化旅游是青藏高原生态环境属性所决定的

青藏高原，被形象地誉为地球第三极，“中华水塔”，超过4000米的平均海拔造就了它既独特又十分脆弱的高寒生态系统和极为有限的环境承载力。以占青藏高原总面积（257.2万平方公里）49.8%的高寒草甸为例，长期以来以提高天然草地产草量、培育高产牧草、牲畜品种和提高产值为主导思想的畜牧业理论占主导思想，导致了半个多世纪以来牲畜数量的快速增长。尽管从2011年开始就在青藏高原实施了“草原生态保护补助奖励制度”以期控制牲畜数量，累计投入已达上千亿元，但目前青藏高原5省区的平均超载率仍然在20%~30%之间。

这种状况导致了青藏高原90%的天然草地存在不同程度的退化，产草量比20世纪80年代下降了30%到50%，部分草地完全丧失生产能力，从而使天然草地在物种多样性维持、水源涵养、水土保持、防风固沙、固碳释氧、气候调节等方面的功能大打折扣。以黄河上游最重要的水源补给区甘肃省玛曲县为例，牲畜数量增长较快的20世纪90年代黄河的流量为284立方米/秒，仅相当于60年代的58%。若继续坚持现有的畜牧业发展思路，青藏高原天然草地的退化势必会继续下去，其对于生态系统与社会经济发展的负面影响会愈加明显。

发展生态文化旅游是青藏高原发挥优势进行转型的唯一出路

以西藏自治区为例，2016年第一、二、三产业比例为9.1∶37.4∶53.5。因青藏高原高寒的气候条件，第一产业的产值较低，且以直接消耗土地、草地等自然资源为代价。第二产业多为劳动、资本、资源密集型产业，某些行业（如采矿业）对于生态环境具有严重破坏性。因此，二者都不能在西藏过度发展。第三产业尤其是生态文化旅游业具有吸收就业人口多、对自然环境直接依赖度低、附加值高等特点，应是西藏及青藏高原地区发展的主要方向。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指出，西藏经济社会的发展要发挥西藏重要的世界旅游目的地的优势。2016年，西藏旅游业的产值为330.75亿元，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占比高达28.8%（当年的畜牧业产值仅为80亿元）。旅游业的发展还对餐饮、交通运输、文化等其他产业的发展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可以在西藏产业结构调整中具有带动作用。

青藏高原旅游资源异常丰富，拥有除海岸与河口以外的所有旅游资源。这里独特的高原、草地、雪山、神湖、寺院等自然及人文景观一直以来为世界各地游客所向往。青藏铁路的开通以及自驾游的井喷式发展，为青藏高原旅游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客流。在确定生态红线、保护好生态环境、以社区农牧户为发展主体的前提下，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才能提供更好的旅游服务，带动区域经济发展。

发展生态文化旅游是青藏高原农牧民脱贫致富的最佳途径

首先，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可以尽快地降低青藏高原牲畜的数量，减轻畜牧业对天然草地的压力，达到保护自然生态系统之目的。

其次，生态文化旅游业的进入门槛较低，并不需要复杂的专业技能，工作时间与地点相对灵活，投资回报的周期也较短，可以使牧民较快提高现金收入。

再次，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并不是不发展畜牧业，而是将其作为旅游业的主要组成部分。青藏高原黑白镶嵌、高矮错落的成群牛羊构成的壮美景色是其无可替代的旅游资源，藏族传统的住黑帐篷、骑马等生活方式可以开发为有品位的旅游体验活动，牦牛肉、酸奶、藏毯等畜牧业的产品作为旅游产品销售具有更高的附加值，游牧生产活动及其产品也会为更多的人所熟知，对于藏族传统文化的保护与宣传也会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

最后，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牧民的收入与视野提升之后，会逐渐结束依赖于天然草地的生活，主动选择到学习、生活、医疗条件更好的乡镇、城市去生活，从而激励主动的生态移民，更有利于保护青藏高原的生态环境。

发展生态文化旅游必须坚持环保底线与多领域协同推进的原则

青藏高原生态文化旅游业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以保护生态环境为根本前提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人才建设、制度建设等协同推进。

第一，坚持农牧户的主体地位。青藏高原地区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不仅是为了经济效益，更是为了生态效益、社会效益与文化效益。在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中，应坚持农牧户和社区的主体地位，必须让农牧户参与到旅游规划的决策体系中。必须把农牧民的利益摆在首位，将发展乡村生态文化旅游作为“精准扶贫”工作的重点，防止开发商与政府侵占农牧民的应得利益。鼓励农牧民“个体户”在自愿的基础上形成旅游业合作社，提高抗风险能力，政府应为合作社的建立与运转提供组织、资金与法律层面的支持与保障。

第二，树立生态环境保护的前提。要充分重视旅游业所带来的“三废”问题，做好无害化处理；对于游客、汽车的旅游路线进行合理规划，防止对于草地、冰川、湿地等景观的人为破坏。要充分认识到青藏高原地区发展旅游业的特殊性，不能盲目建设、过快发展而超出了环境的自我更新能力。

第三，进一步完善交通运输网络。青藏铁路的开通、航空运输体系的完善使得青藏高原的整体交通状况有了极大的改善，但交通仍然是制约青藏高原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业的关键因素。因此，应当尽快开工建设川藏铁路林芝—康定段，并加快对青藏铁路拉—格段进行扩能改造；提高109、213、214、317、318等青藏高原地区主要国道的通行能力，并完善高速—国道—省县道的路网体系。

第四，发展高原特色的旅游项目。发挥青藏高原丰富的自然与人文景观的特点，发展具有高原特色的自驾、徒步、登山、探险、科考、摄影等更专业化的旅游服务项目。各市州还应根据自身特点与财力建设不同主题风格的博物馆，将青藏高原各地丰富的生态、历史、文化知识展示给游客。

第五，加强基础教育与职业教育。发展旅游业的核心因素是人，人的发展要以良好的教育为前提。应完善十二年义务教育，并鼓励、帮助牧区学生到内地接受高等教育。在专业人才方面，应当注重从当地农牧民中培养专业导游人才、旅游业管理人员，既可以实现农牧民的充分就业又可以提高旅游业的整体服务水平。

第六，探索多元化投资发展模式。生态文化旅游业的发展离不开资金投入，青藏高原地区经济基础普遍较差，发展旅游业就需要拓宽投资渠道，在政府投资之外，还应更多地引进民间资本，利用PPP模式创新发展思路。在青藏高原边缘地区（甘南、阿坝、甘孜、迪庆等州）可利用离内地距离较近的优势，发展“藏家乐”等形式的主打避暑、休闲旅游体验活动，对于中短途的旅游客流具有较强吸引力。

（作者单位：兰州大学生命科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