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安徽望江武昌湖水面上,时常升腾起浓得化不开的大雾,将早起的渔船揽入怀中,直至太阳升上头顶,浓雾逐渐消散,武昌湖这才露出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本来面目。
武昌湖的冬季,神秘而内敛。漂浮在水面上疯长的水草,经受不住寒风的抽打,已蜕去绿色的外衣,沮丧地缩进岸边的浅滩一隅。新修的G347国道线上,南来北往的车辆,在驶近湖区的路段时,因飘动的雾团笼罩,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减速通行。
武昌湖的冬季,包容且宽厚。丰饶的水草,喂肥了大鱼小虾,养大了螺蛳河蚌。每当层林尽染,芦花飘飞之时,一群又一群的大雁,排着人字形或一字形的雁阵,在“嗷、嗷、嗷”的接力声中,从人们的头顶飞过,在湖区的上空盘旋滑翔,徐徐降落在浅滩或渐渐枯萎的水草丛中。
此刻的武昌湖,犹如慈祥的母亲敞开了她那温暖的怀抱,接纳裹风挟雨,远道而来的“精灵”,还为它们精心装扮了可供越冬的家和小憩的驿站,或是备足了整个冬季所需的粮食,让它们安然地休养生息。已被列为国际濒危物种的东方白鹳,还有天鹅、白鹤、鸬鹚、鸳鸯、绿头鸭等,知名或不知名的珍禽,如约而至,一群群、一对对,或昂首嘶鸣,相望对啄;或窃窃私语,对舞欢歌;或并肩而行,形影不离,为冬日寂静的武昌湖,带来了勃勃生机,也吸引着观鸟迷们静静地蹲守湖滩。
散落在湖区的鸟儿,最多时有好几万只。进入湖区作业的渔民,不经意间,惊飞起啄食的雁群,它们盘旋在湖区上空,久久不散,蔚为壮观。
武昌湖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和勤劳的父老乡亲,整个湖区呈东西方向延伸,由原来的青草湖、白土湖、焦赛湖等众多姊妹湖汇集而成。后来,人们多次筑坝分割,湖面一减再减,缩至现今的百余平方公里。湖区中段最窄处,早先由一叶轻舟,摆渡南来北往的居民和商客,后又修筑了控水坝,用作调节湖水高差,灌溉上游的庄稼。
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期,在原来筑坝的地方,架起了跨湖大桥,连通了小城与外面的世界,也将东高西低的武昌湖,一分为二,下湖湖底平坦,枯水时节,湖滩水草丰茂,早起的牧童,睡眼惺忪地赶着牛羊、鸭鹅进到湖区。傍晚时分,自认家门的家畜家禽,摇摇摆摆,满心欢喜地回归圈里;上湖则水深波浪阔,水质优良,又有多条河流汇入湖区,补充养分,自然是鱼儿繁衍生息的绝佳之地。春天的鱼苗,长到冬季,少说也有几斤重。
武昌湖的冬天,是收获的季节。身披晨雾下湖的渔民,在撒网与收网之间,迎来了日出,送走了黄昏,收获肥美的鱼虾。世世代代在湖岸生活的居民,尽情地分享着武昌湖的馈赠,也曾经让武昌湖伤痕累累。围湖造田,导致湖面锐减;湖水退去,丢弃在湖底的渔网,并不鲜见。
好在人们知错就改。可喜的是,武昌湖已没了往年放干湖水捕捞的迹象,武昌湖的生物多样性正得到修复。昔日“靠水吃水”的沿岸居民,主动洗脚上岸,清除拦网、迷魂阵、地笼阵等鱼儿的“天敌”,与偷盗围捕的行为决裂,自觉地加入到护湖护鸟护鱼的行动中来。
我的一位马姓战友,在湖区派出所所长的岗位上工作了10余年,3000多个日日夜夜,他与他的战友、岸上的居民一道,一同护卫着武昌湖的每一寸肌肤,保护着湖区“精灵”免受伤害。
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养足精神的鸟儿,又将暂别母亲武昌湖,成群结队,向着遥远的北方迁徙。
来年冬季,识途的“精灵”还会携带家眷,如同远嫁的女儿,不知疲倦地奔向母亲为它们精心营造的温馨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