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然山水作为审美对象,在中国经历了一个长期演变的发展过程。
远古时代,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人类几乎没有战胜自然的能力,因而初民们既感激青山绿水的养育之恩,又畏惧险山恶水的巨大威胁,只好在敬畏心理的驱使下对高山大川虔诚祈祷、顶礼膜拜。
春秋战国时期,中国人摆脱了对自然山水的畏惧心理,转向亲近自然、热爱山水,并将自然山水的品性与人的道德精神联系起来,进入所谓“以山比德,以水比智”阶段。孔子曾云:“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以道德眼光去寻求人与自然山水内在精神契合的审美观。
汉魏六朝时期,人们开始以隐逸的心态寄情于山水之间,追寻“畅神”境界,开始欣赏山水本身那千姿百态的自然美,爱好林木、纵情山水在当时蔚然成风,“穷诸名山,泛沧海”,“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
到了唐宋时代,中国人的山水审美活动达到高峰,李白“一生好入名山游”的诗句几乎成了洋溢着时代精神特征的响亮口号。从王维、李白、柳宗元到苏东坡、王安石和黄庭坚,无不穷尽名山,浪迹天涯,完全摆脱了前代人那种“以玄对山水”的羁绊,转而以形写神,直抒胸臆,表现出热情奔放、欢快激荡的审美风格。
但是,大自然在古代人眼里真的像看起来那么重要吗?如果大自然真的如此重要,那么诗人为何描摹自然后,大都迅速转入了对人事人情的描述与倾诉?古典诗词为何最后均以人情抒发做结尾?少数以景语作结者,亦只以之为抒情妙招——“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这些事实说明,自然审美在古代中国其实并不是一种独立的审美形态,古人并不承认大自然独立的审美价值。
实际上,在中西自然审美欣赏中,我们对所欣赏的自然对象、现象的误读,无论是无意识的张冠李戴(如西方人把自然当艺术品来欣赏),还是有意识的指鹿为马(如中国古代的以物比德与借景抒情),都是不恰当的。如果我们把自然审美仅仅理解为一种人类自我体验的由头、序言, 把自然事物理解为人类命运与心态的一种寓言,那么我们很难将自然视为一种可以独立于人类价值系统之外的本体性存在。
当今时代,面临人类生存环境的日益恶劣,永远不要只将自然当作工具来对待,而是要更加重视自然的内在价值。根据自然内在价值观念,真正有深度,且符合自然自身利益的审美价值概念。只有这样自然审美才能真正走出传统美学以人为中心、以自我为中心的偏至。
今年是我国全民义务植树开展40周年,数据显示,我国森林覆盖率已由20世纪80年代初的12%提高到目前的23.04%,近20年来我国新增植被覆盖面积约占全球新增总量的25%,居全球首位。在河北塞罕坝机械林场,三代建设者在荒原上造林112万亩,让荒漠披绿衣;在内蒙古大兴安岭,1.6万林业工人从“砍树人”转变为“看树人”,守护一方绿地;爱绿、植绿、护绿的全民行动,折射出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不断升华。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当人类真正开始尊重自然的内在价值,通过推动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绿水青山也开始反哺人类,变成了金山银山。
“让山水成为山水”,尊重大自然独立的审美价值,将成为人类自然审美的共同追求。